朋友圈仅一人可见别人知道吗(朋友圈仅一人可见对方可以看到吗)
有一回我和朋友讨论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们敢把很多真心话放在微博,朋友圈却越来越装了?”
准确来说,许多人的朋友圈要么变得沉默,要么变得社交名片化,展览的只是优秀、干净、符合社会成功标准的自己。
我对朋友提出的观点是:朋友圈的社交名片化,跟互联网乃至成人社会对个体的凝视与驯服有关,而熟人、半熟人聚集的朋友圈尤为如此。长大以后,我们主要面对两种凝视:
一种是来自“社会”的凝视,另一种是自我内化了某种成功标准而产生的“自我凝视”。
它们都在引导自我表演得更加聪明、更加优秀、更符合社会某种排序鄙视链的上游,它们都是“讨好标准”和“美化自己”的不同变体,在这种压力下,就连本来是私人场域的朋友圈也变得越来越社交名片化。
有些朋友在朋友圈里表演「社会人士」,在微博小号上写「发疯文学」。比如我认识一位在香港工作的女士,她在朋友圈的风格就是转发工作链接,你在这里感受不到她的情绪,但是在微博,她那个没有多少熟人知道的英文名账号里,随手能翻到她对领导、工作的吐槽,她画风多变的自拍,包括她跟男生约会后的体验。
又比如说一个干脆到朋友圈仅三天可见,只是偶尔转发工作信息的朋友,他在微博上就是发疯文学本人,微博充满了对于世界和自我的快言快语。
在那里,因为没有了熟人的注视,没有人设的压力(他们的微博都没有刻意运营涨粉的倾向),他们能更自如地展现自我的内心剧场。
还有一些人不发朋友圈的原因,是为了少惹麻烦,不给自己添堵。我曾经因为一篇稿子被某位编辑老师添加,有一天,他在我的朋友圈留言,大意是“你为什么要支持乌克兰?俄罗斯入侵乌克兰是为了收复失地”,这条留言源于我发了一条反对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朋友圈,而那位编辑老师是铁杆俄粉,最后,我们的讨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结束,但这件事情让我意识到,为什么很多作家的朋友圈只是转发链接。
朋友圈是一个公域和私域混合的地带。
起初它只是你和朋友们的广场,
而如今,它已经聚合了工作、社交等功能,像是一个小型人情社会。
作者与编辑有工作往来,但文学审美、政治观念、生活风格都未必一致,倘若是宽容的编辑还好,如果对方是你的上一辈且喜欢教育人,尴尬就在所难免。
推而广之,不只是作者与编辑,各行各业的人,倘若牵涉潜在的合作关系,彼此又不是好朋友,说起话来难免要约束自己,免得得罪人。于是,许多作家的朋友圈变得岁月静好,只转发跟自己作品有关的东西,其他一概不说,既博得低调专注的名声,又不给自己添任何麻烦,深谙中国哲学里的中庸之道和广东人常说的“闷声发大财”。
早期,我们的朋友圈还是大家袒露各自的小心情,我们不会在意自我声音是不是符合规范,就是你看朋友说话的感觉。你不会挑剔TA说得正不正确,你是知道的,那一刻,ta需要表达,ta也许只是自说自话,也许渴望有一个人倾听。但这都没有关系,
因为你不是因为正确才交一个朋友。
但是当朋友圈和类似平台越来越像是个成人社会,你就会发现一种自我美化、自我驯服的诱导,会让我们变得很正确,很干净,但也很无聊,这是一种看起来丰富的无聊。
你面对多层的审视,无法真正悦纳自己,只有在迎合某种标准的表演中得到赞美时,才感到被认可,但又会在内心深处明白,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朋友圈号称朋友圈,却恰恰是因为「朋友」太多而让人谨慎。这些「朋友」有大量是因为工作关系等原因认识的过客,你们不是强联系,而是弱联系,但如果你在朋友圈袒露自我,分享你的政治观点、生活碎片、崩溃时刻,他们又能看见。
另一方面,这些年,举报潮加剧,一言不合,有人就会在未经你许可的前提下,把你的朋友圈和聊天记录截图,进行社会性审判。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互联网上流行“帽子党”,你稍不注意,就会被扣上帽子,轻则导致网友嘲讽,重则导致丢掉工作、社会性死亡。在这样的压力下,越来越多人不敢说真话,朋友圈看起来很“真”,其实这里充满了“假人”。
于是,
朋友圈越来越像是一个社交名片展览广场,一个大家害怕犯错的网络型职场。
后来我发现,其实微博比公众号、豆瓣更适合当小号。微博就像北上广,人多且大部分人不认识你,不在乎你,你说话反而快活。豆瓣和朋友圈越来越像小城市,同行很多,工作同事很多,就像你小时候遇到的街坊邻居,反而说话不那么自在。
有段时间,我想把朋友圈打扮得好好的,做一个干净的人,关心清澈的事物。后来我发现,清澈本身就有一种虚假,对精致的刻意追求,制造出超脱的幻象,艺术家躲进艺术的壳,却离艺术更加遥远。所以,我还是变成一个杂七杂八的人,粗糙、莽撞、矛盾。比起做一个懂事的大人,我还是更喜欢敢爱敢恨、意气用事地生活。
所以,让自己开心,也让朋友开心的方法就是,
直面自我美化和挑剔他人的倾向,去允许粗糙和莽撞,宽容朋友间的不同表达。
说起来,时下网络流行「废物」语录,或许每个人在一些时刻,都有不那么符合社会成功标准的时候,而在此时,让自己轻松,也让朋友放松的方式,首先是允许大家都可以是一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