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气鬼才”朱炫:哪怕到了七老八十,也要当个热血老人
由朱炫担任编剧的网剧《囧西游》70%的人物取材于经典名著《西游记》,但故事情节更为鬼马。
朱炫会把写作当玩一样琢磨。如果文风可以用触感形容,他希望自己的文字摸起来不是毛茸茸的,而是像刀锋一样锐利,“哗”一声利落出鞘——但是摸着摸着,就能摸到很柔软的东西。
文/白瑜彦
对于大部分拖延癌患者而言,写作绝对是头等苦差;但在作家朱炫这里,可能就是个闲来的消遣。
从走红的第一篇奇文《广场舞大妈之斗舞》开始,朱炫就很好地示范了“写作也可以闹着玩”,天马行空的观点也可以凭借恰如其分的表达平稳着陆,收到奇效。奇文本身不是贬义词,它意指“奇妙的文章或奇特的文字”,朱炫具备完成这种文字的特殊气质。
朱炫最初的写作实验,全凭着一腔热血在写,就像被烈阳炙烤的一片原始荒野,一点就燃,因此出来的文章往往热情洋溢,又充满野生气息,行文里充满“武林、江湖、英雄梦”三个剪影,乍一看就四个字:快意恩仇。不论是写小说还是写社评,他的写作总激荡着一股江湖气,又有竹板说书一样的节奏感。
他的笔触也自带痞子属性,诙谐又赤裸,他会把自己第一次出书形容成“第一次出钟”,一份羞涩、生硬又紧张的赤诚情感跃然纸上。有人戏称他是“被闪电开过窍,打通了督脉”的作家,因为他脑洞巨大,会尝试把2016年各地的高考作文写成武侠小说,也喜欢在知乎上一本正经地回答“女朋友生气心烦的时候爱爬树怎么办”这类无厘头的问题。
在朱炫的代表作《年少荒唐》和《持剑者心伤》中,快意恩仇的江湖情节经常会降临在平凡的都市男女身上。
《广场舞大妈之斗舞》的画面感太过强烈,读过之后许多人下意识地觉得现代社会中弥漫着肉眼不可见的刀光剑影,身边的大妈都是武林中人,个个身怀绝技不好惹。
但朱炫笑称,他的整个操作是架空的,只是借广场舞的壳讲了一个武侠故事,纯属突发奇想。“这真不是通过社会观察得出的结果,真实的广场舞大妈肯定比这个还要邪门。”
不少读者以为他很迷金庸,其实他从来没看过金庸的小说,对老先生的认识最早是与母亲一起看1983年版《射雕英雄传》。“金庸对于我来说太正了,描写的都是名门正派之事,我看不下去。”
真正让朱炫沾染上武侠气质的是导演徐克,朱炫喜欢研究徐克电影里论述的“邪的武侠精神”,譬如徐导在《笑傲江湖Ⅱ:东方不败》中“风刀霜剑何相逼,只叹江湖几人回。这个江湖这么险恶,我们走了就再不回来”的凛然冷傲,这让朱炫很着迷。
虽然写作是一个磨刀般的过程,但在朱炫这里,不需要过分刻苦,他喜欢把写作当玩乐一样去琢磨,研究如何玩得漂亮且别具一格,这比任何高级写作培训班要来得有效。如果文风可以用触感来形容,他希望自己的文字摸起来不是毛茸茸的,而是像刀锋一样锐利,“哗”一声利落出鞘——但是摸着摸着,就能摸到很柔软的东西。
因此他更崇尚古龙的表达,因为古龙不是一上来就是庞杂的架构或宏大的价值观,而是剑走偏锋。“我后来特别明白为什么古龙能喝酒喝死掉。我与他有那种共同的追求,想写纯粹的情感,表达出来像刀一样又快又硬。”
尽管是知乎上常拿“高票答案No.1”的人气鬼才,但朱炫并不认为自己博学多才,自认没看过《红楼梦》,也极少用繁复的辞藻,喜欢留白,点到即止,这反而造就了他文风里长短相间、起落得当的独特节奏感。
自朱炫掀起一股在现代社会历数“门派武林”的写作风后,无论是贩手机的、打麻将的还是卖烤串的,都不断出现独属他们行业的“江湖文”。
但对于追求可持续有趣的朱炫而言,一直陷在这个小框架里就是重复的无趣了。无趣是人为灾害,因此唯有开发脑洞,才是保持有趣的途径。
最近,朱炫萌生了一个脑洞,开始锻炼一个独特的视角——他觉得我们身处一个魔幻社会,分分秒秒都能撞见怪趣,但是身在其中的人却熟视无睹。因此,他尝试做电影,担任《古董局中局》的编剧,想写一个现代荒诞喜剧。
魔幻现实主义是产生于拉丁美洲的一种艺术方式,鲜少中国人会有这种世界观。“人类社会本身就有很多编都编不出来的奇葩逸事,根本不用刻意做成武林的状态。这恰恰也是生活最有趣的部分。”
朱炫大学学的是会计,这本身就挺魔幻,因为会计是广泛认知意义上最无趣的专业。但朱炫觉得人有趣与否与职业关系不大,因为所有工作最后都会让人疲惫和厌倦。“有趣不是难事,难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还能保持童趣和赤子之心。”
为了不被成长消磨掉童真,朱炫保留着少年时代的最大爱好——阅读科幻小说。他喜欢诡秘莫测的宇宙观,初中时就被韩松的悬疑小说《地铁》深深吸引,当中那种“技术时代的《聊斋志异》,电子囚笼中的卡夫卡”的黑暗气质让他颇为震惊。他觉得科幻小说就是黑洞一样的存在,会把人从凡庸的大众流行文化里抽离。
朱炫是一个浑身闲趣的典型,同时又对这个魔幻世界有百分百的热忱。他很关心社会生态,在写下斗舞奇文后,又用刀一样的笔杆子评论广场舞大爷大妈跟年轻人抢篮球场事件,炮轰老人们“三年不见,大妈大道已成,上了篮球场,非但不斗舞,还喜欢斗人”,并批判他们倚老卖老,是《海贼王》中自诩为“造物主的后裔”的天龙人。他认为人没有厉害与逊色之分,只有“血的凉与热”之分,而他的情感往往充沛得像发洪水,是那种“看个长征五号发射,都能触动泪腺”的人。
他说,哪怕到了七老八十也还是要当个热血老头。“等到我老了的那一天,我只做两件事,一是天天打游戏,二是在网上当一个犀利的老喷子。”
如果还有精力,他还会考虑去追一次星,就当一个老态龙钟的粉丝,去体验一把到现场给人打call的狂热感。
他乐意尝试,乐在其中,因为他深觉世间万物趣味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