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疯的故事
张三疯就像所有的疯子一样,没有什么稀奇的,疯子就是疯子的模样。简言之,他就一“标准”的疯子。此前本舅也略有提及他,他在那篇里只是个次要角色,也懒得讲他是怎么疯的。那么,今天来说下呗,怎么疯的,比疯本身更有意思。
孤独镇的正常人似乎很多,但也不缺傻比,也不缺疯子。在这个时代,政府还在镇子上盖了一座疯人院,以区分这里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不过,疯子自认为是正常人,而看别人是疯子——就如正常人认为“疯子”是疯子一样。
但在数量上,疯子的人口没有任何优势。少数服从多数,这是社会约定的游戏规则,但这并不意味着多数人的价值判断就一定是对的。我想,张三疯原本并不疯,他其实只是一个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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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最初只是叫张三,那时他还没有疯。
有一天,他来到镇子上。奇了怪,镇上的人都倒立着走路,有健身大爷还两根手指立在地上行走。“你们都好牛逼啊。”张三微微一笑,但没任何人搭理他。张三以为这只是孤独镇又掀起的一股健身热。
他来到孤独镇的菜市场,放下自己的担子,把蔬果放在摊位上。旁边所有的摊主都倒立着卖菜,来买菜的群众也都倒立着走路,并用脚拎着菜篮子。
“干嘛呢?就不能好好走路么,也不嫌累?”张三有些疑惑,依然没人回答。对了,忘了介绍张三了,他当时只是一个年轻的瓜农,为广大的吃瓜群众提供新鲜的果蔬,地瓜、南瓜、冬瓜、西瓜、北瓜什么的。
可是吃瓜群众都他么疯了似的,就不好好走路。张三去菜市场的公厕撒泡尿,刚一进男厕所就被赶了出来,因为里面全是女人以别扭的姿势在撒尿、拉屎、换月经条什么的。
张三跑出来,看了下公厕大门,上面明明写着一个“男”字,但里面确实都是女人在上厕所。有点尿急了,作罢,去女厕所看看有人没。张三进了“女厕”,果然里面都是男人,并且都倒立着往坑里撒。“你们这么玩儿,很容易撒嘴里的。”张三哈哈大笑,并且自顾着以站立的正常姿势尿了很大一泡。
那一天,张三一个瓜都没卖出去,没人愿意在他的摊位旁停留,也没人和他说话,就好像他很不正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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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王二麻子,今天还要北瓜不?”张三对着倒立而来的王二麻子喊到。当时王二麻子还只是个到处贴牛皮癣、痔疮广告的小混混(本舅在之前篇目里说过他),张三每次卖北瓜给王二麻子时都会少收两毛钱。
“今天不买你的!”王二麻子说道。这里解释下北瓜是个什么鬼,它是孤独镇的特产,可以生吃很甜,炒菜很鲜,就这介绍这么多了,因为本舅也不知道该如何编下去。继续说卖瓜的事儿。
“为嘛不买我的,给你便宜三毛呗。”张三问。
“不为嘛。”王二麻子回道,然后倒立着走开。张三慌忙地追上去,扶住了王二麻子撑向天空的双腿,“干嘛这么走路啊,我看着都嫌累?”
“大家都这么走路的,你也这么走吧。”王二麻子有些体力不支,感觉双手快支撑不住整个身体了,但是他还是强忍着。事实上,王二麻子一回到家后,立马就站立了起来,“真他妈累啊。”但这些,张三并没有看到,甚至都没有想到。
就这样,张三只好挑着两箩筐的瓜回家了。路过镇政府大楼时,他朝里面打望了一番,尼玛,连公务员都倒立着走路了啊。
张三急切地回到家中,想看看家人都是不是同样的情况。果然,父母,老婆,孩子都倒立着走路,有点算意料之中的事,因为本镇的所有人似乎都这样走路了。
“儿子,你回来啦?”还在上二年级的张小三喊到。“没大没小,小心老子揍你啊。你才是我的儿子。”张三吼道。后来,他发现家里的称谓都乱了套,媳妇叫他“老婆”,父亲叫他“爸爸”。他去大哥张大、二哥张二家门外也瞅了瞅,显然,他们都倒立着走路。
“都怎么了,这是?”张三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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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张三出门时,家里人立马松口气站了回来。张大看见张三路过,立马命令媳妇孩子倒立起来,待三弟走后,全家又站立起来。
“回来了,赶紧立起来。”张三媳妇小声喊道。这天晚上,家里人都睡地上,就是不睡床。张三想做爱了,但媳妇总是用手指捅张三的屁眼儿,搞得张三很没兴致。“全都乱套了。”张三爬上了床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张三还要去卖瓜,想必镇上的吃瓜群众一定饥渴难耐了吧,张三种的北瓜蛮好吃的。本人二舅当时还只是毛头小子陈二娃,其实我也很想去买张三的北瓜了,但是我必须得忍住流口水。
张三起床了,但并没有早饭可吃,因为媳妇和父母都还在睡觉,孩子也不去上学,喊都喊不醒。作罢,随便啦,“反正我要去卖瓜啦,要不直接去陈二娃家,那屁孩很喜欢吃北瓜。”
当张三又来到镇子上,走过镇政府,走过菜市场,走到中小学校门,走过餐馆与公厕。他彻底傻眼了,尼玛,一个人都没有啊,人都到哪里去了?
张三只能回家睡觉,因为全镇的人都在大白天睡觉,瓜是没法卖了。傍晚时分,张三的全家人都起床了,开始准备吃早饭。吃了“早饭”,小孩打着手电筒去上学了,而夜市已经变成了“早市”。
为了卖出去瓜,张三妥协了,他终于倒立着走路,用脚挑起担子去菜市场卖瓜。王二麻子买了他两个北瓜。我当时作为陈二娃也买了他一个北瓜,然后立马倒立着回到了家,站起来,劈开北瓜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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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也习惯了进女厕所,并且倒立着撒尿,有几次真的尿到嘴里了,这姿势难度太高。最难把控的是拉屎,屎橛子不像尿可以成为抛物线,而是做自由落体运动。张三吃了好几坨屎。屎没有营养,而且真的很难吃。
然后他也白天睡大觉,并且也躺在地板上睡,白天多地板并不冰冷,他觉得挺好的,阳光还照射了进来,媳妇在打呼噜(其实是佯装的)。
这时,屋外头的小鸟叫了起来。在跟随吃瓜群众倒立走路的一个星期以来,张三的精神有点恍惚。但是这声鸟叫,让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鸟不是应该晚上叫的么?媳妇把他拉了下来,躺在地上,然后用手指捅张三的屁眼儿,张三觉得很舒服,然后继续睡去。
就这样,张三也以为自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了。事实上,一周以后,本镇的所有人除了张三,我们都拿到了政府给的200元补贴,倒立着走路实在太消耗体力了,而且作为非职业演员我们演得相当累哦。
好吧,我就讲讲真相吧,让读者们久等了。这起事件事实上是人为策划的,由孤独镇政府支持,“非人类研究中心”的“人类异化实验科”的李科长主持。张三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意志力绝非坚定的那种,李科长经过在全镇镇民里筛选,最后选中了张三作为实验品,当然,张三的家人会得到相当可观的补贴。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项“科学实验”,都拿着200元钱配合着政府演出这场大戏。只有张三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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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真的成了张三疯。经过一个月时间的倒立走路,黑白颠倒,乱套的生活伦理,张三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正常人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疯子。
镇里的人逐渐分批次地开始直立行走,有的人也改为四肢爬行。张三依然在卖瓜,但是他有时候直立行走,有时候倒立,有时候爬行,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似乎怎样走路都显得变扭。
总之,经过半年时间,张三疯彻底疯了,也不卖瓜了,他以为自己只是个吃瓜群众。媳妇给他拿了些药吃,这样对张三疯的精神“会有帮助”。当然,这个药是李科长给的。
张三疯已区分不出何为正常,何为不正常。家里人把张三疯送进了新建立的疯人院。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疯子,总是自言自语,而且也不知道该如何走路,那么他就躺着,躺在地上睡觉,还得了风湿关节炎。
我们镇民也不知道政府为何要做这个实验,反正吃瓜群众有钱拿就行了。李科长很可能在研究更为重要的东西,比如用意识形态来控制吃瓜群众,比如用教科书也可以把控小孩儿们的行为习惯。
至少可以肯定一点,让吃瓜群众异化,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张三疯的故事,只是一个极致的异化实验。他在疯人院吃着北瓜,很好吃的样子。
文内图片来自电影《发条橙》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