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友的儿子许光:因没钱治病想出院,却在临终前为家乡捐款20万
前言
许道江提起父亲许光,她曾十分感慨地说道:
“父亲虽然身世特殊,但一生极为低调,艰苦朴素。他像爷爷(许世友将军)一样,生活上从不追求享受,多次拒绝我们改善条件的建议,他常说:‘你们的爷爷去世只有1100元存款,喝的酒没有一瓶是用公家钱买的,都是爷爷自己的工资,你们要继承下来,不要抹黑。’现在我更加深刻地理解,父亲这种严格的要求实际是多么深厚的爱护......”
图|许世友将军和儿子许光
许光还乡,替父尽孝
在20世纪70年代,一部名为《闪闪的红星》的电影轰动了全国,因为这部电影很多人记住了其中的主人公“潘冬子”,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潘冬子的原型是传奇将军许世友之长子许光。
许光是许世友将军与他的发妻朱锡明所生的3个儿子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1929年4月,许光出生,乳名黑伢,而在他2岁多的时候,鄂豫皖根据地失守,许世友将军不得不跟随红四方面军从大别山转战川陕,也是自此开始许世友将军同家人失去了联系。
在许世友离家之后,母亲为了不让儿媳一个人过着孤苦无依的日子,便将儿媳改嫁,此后,许光便跟着奶奶、姑姑,在深山老林中到处躲藏,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许光在7岁时便加入了儿童团,在一次敌人的扫荡中,他和姑姑在山洞中躲了三天三夜,还差点被敌人放火烧死。
图|《闪闪的红星》潘冬子剧照
1948年,在许光19岁的时候,他才在父亲战友王树声的帮助下,与父亲团聚。
许世友将军在看到与自己分别17年的儿子,长成了高高壮壮的小伙子,他打心里高兴,在与儿子的交谈中,许世友将军问了许多事情,其中包括许光今后想要干什么。
许光在听到父亲问他准备干什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想参军,像您一样报效国家!”
就这样,许光被送往了山东军区文化速成中学、华东军政大学、第一海军学校和大连海军舰艇学院学习。
许光自小没有上过学,所以他对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十分珍惜,在他的不断努力下,他成为了新中国成立后我军第一批拥有本科学历的海军军官。
在学习过程中,许光从未向同学及战友提及过自己的家庭,他始终刻苦学习严格要求自己,逐步成长为北海舰队一名优秀的舰艇长,先后6次立功。
许世友将军曾言:“活着尽忠,忠于毛主席;死了尽孝,替老母守坟。”因一直没能留在母亲身边,为母亲尽孝,许世友将军对母亲一直都是有愧疚的。
图|许世友将军
而自从许光来上学后,许世友将军的母亲又十分惦念自己一手带大的许光,便长途跋涉来到部队探望,许世友曾几次同母亲说让母亲留在自己身边,可母亲因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执意要回老家。
那时,许世友将军的母亲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无法承受长途奔波,许世友将军在经过反复的思考后,便将当时已经在海军北海舰队当航海长的儿子许光叫来,进行了一次长谈。
而这次谈话的目的就只有一条,奶奶年纪大了,让许光回老家代他侍奉奶奶,尽孝子贤孙之道,只要奶奶健在一天,就不能离开一天。
这件事对于许光来说无疑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选择:若是在海军13年,留在部队,日后必将前程似锦;若是听从父亲的话,衣锦还乡,照顾奶奶,那他的人生必然不同。
但面对这两种选择,许光选择了以大局为重,毅然服从了替父还乡尽孝的决定。
在许光离开部队,回家那天,许世友将军摆了一桌子菜为儿子送行,将军含泪给儿子敬了一杯酒,他说:“黑伢,你是我的好儿子,奶奶今后就交给你照顾了!”
图|许光
就这样,许光从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岛回到了山区小城新县,从一名海军作战指挥员变成了县人武部参谋员,但这样的落差并没有让许光感到任何不适,在认真工作的同时,他始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奶奶。
回到新县的许光工作的地方与奶奶家还是有很远的距离的,但他因奶奶习惯了乡下生活,为了照顾好奶奶,就买了辆自行车,经常乡下县城来回跑。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奶奶每每想吃什么,许光也会想方设法做给奶奶吃,只要一有时间,许光便会回到乡下和奶奶同吃同住,他还会常常抽空给父亲汇报奶奶的身体状况,并给奶奶读父亲的回信。
但即便是在许光的悉心照顾下,94岁高龄的奶奶还是在他返乡半年后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在奶奶去世后,许光带着孩子同许世友将军见面,当时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的许世友将军问儿子:“你想不想回海军?”
许光知道原先的部队有意让他重返军营,他想要回去是一定能回去的,可当他听到父亲的问题沉默了许久,便拒绝了父亲,这也是许光生平第一次拒绝了父亲。
图|许光
而许光的这一次拒绝,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决心扎根家乡,为家乡人民服务,面对许光的决定,许世友将军也十分同意,在他看来,无论在哪里工作,只要是为人民服务,那便是好的。
对于许光为何拒绝回到海军部队,他的女儿许道江曾作出解释:
“父亲离开部队,确实有不舍,也常常同我们讲起他在部队的生活,但却从没后悔过。父亲曾先后三次放弃改变他人生的机会,一次是曾祖母去世后爷爷让他重返海军,一次是省军区拟提升他为军分区领导,还有一次是爷爷的老部下想调他到机关工作,但都被他婉拒了。在父亲看来,共产党员不一定非要当将军、扛将星,才算有光明的前程,扎根农村,同样无尚光荣......”
在1965年到1977年这12年之间,许光在家乡共为奶奶、母亲、伯父和两位伯母养老送终,并照料了膝下无子的伯父。
许光自回到家乡后,始终恪守本分,他本人从未打着父亲的光环为自己谋取私利,得到了当地群众的一致好评。
图|许光
1979年,74岁的许世友将军也开始为自己主动安排后事,一天,他给在新县的儿子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许光:
邮去现金50元整,用这笔钱给我买一口棺材。我死后不火化,要埋到家乡去,埋在母亲身边。我活着精忠报国,死了要孝敬父母。
我今年74岁了,身体很好,活到八九十岁没问题,但请你们先为我做个准备。
许世友
10月22日
许光在接到父亲的这封信后,立刻做了准备,不久后,他便回信告诉父亲,他大别山的5种树木——松、柳、柏等合做了一口棺材,并请父亲回老家验收棺材。
1985年10月22日,许世友将军与世长辞,许光在得知父亲去世后,心里十分难过,但他依旧强忍自己的悲痛,不负父亲重托,及时通过组织向中央和军委汇报父亲回故乡安葬事宜,虽然许世友将军去世后,也未能用上儿子许光为自己准备的棺材,但是许光帮助父亲实现了“生为毛主席尽忠,死为母尽孝”的心愿。
图|许世友将军之墓
48年倾心为老区人民服务
“不能在军营里施展抱负,就要在家乡有所作为。”这是许光写给父亲许世友信中的一句话,决心扎根在家乡的许光,以在部队的干劲,为老区建设作出了巨大贡献。
许光在回到家乡后,从未因自己遇到困难或者儿女亲戚的任何事情求过身居高位的父亲,但为了家乡的修路、水利、教育等事情则多次不厌其烦地给父亲写信,许世友也从来不认为儿子“多事”,每次都非常认真的对待、尽力去办。
许光在回到大别山后,“摘掉”了高干子女的“帽子”,为了改变家乡面貌,他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1969年春,许光负责筹建新县159微波站,当时山上无路可走,所有机械设备全靠人工肩挑背扛。许光便带领着工人连续施工300多天,才完成了建站任务,而在这300多天的日子里,许光始终和普通职工一样参加劳动。
新县原常务副县长韩文定说:“许光为家乡建设和发展四处奔波,多次到地区、省里争取扶持,为全县基础设施建设立下了大功。”
在上世纪70年代,许光还带着民兵铺设高压线路,在那时,他依旧和民兵同吃同住同劳动,不分白天黑夜拼命干。
图|许光(左一)
他会和民兵扛着上前进的水泥杆一根根往山上也能,挥舞铁镐挖杆坑,从山外到县城的35千伏高压线路就此架通,从此,沉寂多年的小县城亮了起来。
1987年7月,新县大雨成灾,防汛任务艰巨,一天清晨,县防汛指挥部要求许光连夜赶到郭家河,指挥防汛抢险。
当时正在患病的许光完全不顾个人安危,乘车冒雨赶到乡下,由于道路已被洪水冲毁,吉普车突然栽入一个两米多深的水坑中,许光也因此陷入重伤昏迷。
当韩文定想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睛不禁湿润了起来:“当时他昏迷了3天3夜,脸上缝了20多针,门牙也被磕掉了。苏醒后,他就缠着绷带,到水库去和民兵一起堵决口了......”
而在这一次防汛中,许光身受重伤,身体还未养好,他就前去抗灾,但他也从未提出过评残的要求。
在许光任县人武部副部长的20年间,他走村串户,密切联系群众,立下了下乡不喝酒、不抽烟、不吃肉的“三不”规定。
其实许光的烟瘾是极大的,但是他能够做到公私分明,无论开会、出差还是办公,他从来没有抽过公家的烟,一次,一位来自湖北的村支书看到许光抽着廉价烟,开玩笑地说:“你作为一个县级干部,抽的烟还不如我一个农民抽的好。”
图|许光
可许光听到这句话,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熟悉许光的人都知道,他抽的是当地最便宜的“散花”和“芒果”牌香烟。
从战争年代走来的许光一生十分节俭,从不愿让公家为自己多花一分钱,据其女儿许道江回忆:“在电话普及后,县里为家中安装了一部固定电话,但是父亲几乎都是只接听电话,很少拨出,他也不允许家里人因私事打电话,因为父亲不想让县里给他报销电话费,怕浪费公家的钱。”
虽然许光不愿花公家的钱,但是他却常常拿自己的钱来资助他人,田铺乡河铺村的朱慈柱,自1957年开始就接受了许光的帮助。
当年,许光从部队回乡探亲时,就了解到朱慈柱的母亲一个人带着五个子女,生活十分艰辛。他当时便资助了朱氏,一直资助到1966年这个家庭的生活条件才得到改善。
对此,许光曾说:
“父亲让我回来,不仅仅是要让我对奶奶尽好孝道,更要对曾经饱受苦难的老区人民尽好孝道!”
图|许世友将军
但其实许光的家境并不宽裕,他的四个孩子,只能靠着许光和他妻子的微薄收入维持生活,而在许光的工资中,还要节省出一部分来资助他人。
1982年,53岁的许光任新县人武部副部长即将到达副团职军官最高服役年限时,河南省军区准备提升许光为信阳军分区领导,但是许光却拒绝了军区意见,还主动提出愿意转业到其他地方工作,在几个月之后,他就转业到了新县人大继续为人民服务。
在当时,县里条件有所改善,就决定将一个宽敞的院落分给他居住,可没过两年,新县人大常委会盖家属楼征不到地。
许光得知这件事后,他二话不说,就带着家人租房住,家人当时劝阻许光要考虑家庭实际困难,可许光却说房子小一点也一样够住,朋友提醒他要抵价交换,但许光却将单位和组织的困难一一罗列了出来。
1992年,许光退休了,在办理手续的时候,有同事提醒只要能证明自己是在解放前参加工作的就可以办理离休,那样工资会比退休更高一些,许光又恰好有很多战友能够证明他在解放前就参加了工作。
可许光还是毅然决然地办理了退休,这让很多同事都非常不能理解,许光却笑着同他们说:“国家有政策,就按政策办,比起那么牺牲的老红军的后代,我现在幸福多了!”
图|许光在家乡
虽然许光从单位退休了,但他为人民服务、为人民着想的心却从未退休,一直到2013年许光去世前,他依旧为国家、为人民着想......
许光得知自己得肺癌后,直言:我家没有那么多钱
许光曾对父亲许世友将军许诺:“绝不利用父亲的影响为自己谋取一点私利。”
许世友将军活着时,许光如此,去世后,许光亦是如此,在许世友老将军去世后,将军的一位老部下,当时时任武汉军区的一位领导出于对老首长的缅怀,他对老首长的后代也十分关心。
当他得知许世友将军的儿子许光在家乡工作,为了能让许世友将军的后代过得好一些,他有意将许光调到武汉工作。
可当许光得知这件事后,他认为调他去更好的单位或者地方工作,本就违背了他当初对父亲的承诺,便放弃了这次机会。
许光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以人民为主,自己和家人的利益永远放在人民之后,他从不会为自己谋取私利,也拒绝为家人、亲戚谋取私利,他曾告诫子女:“我早就把高干子弟的‘帽子’摘掉了,你们绝对不许再戴。”
图|许光和王树声女儿交谈
许光的大儿子许道昆高中毕业后就想要当兵,当年恰逢许世友将军的老部队正在招兵,但许光绝不允许自己的家人利用父亲的影响来当兵,甚至日后在部队中提干,为了能够公平公正,他将儿子送到了乡下当知青,直到第二年,他才送儿子到济南军区当一名普通的侦察兵。
当二儿子想要当兵的时候,许光亦是如此,而两个儿子在退役后,全部回乡,许光也没有利用自己的职权给儿子谋个一官半职,依旧让他们从自己应该做的那一份工作做起。
在县人大担任副主任的时候,许光的女儿许道江刚好在北京工作,当时交通并不便利,她每次回家探亲都要坐公共汽车4个多小时,才能到家,但有的时候连车票都买不下。
但即便是如此,许光也从未用过单位的车接过女儿一次,每次父女见面,许光总是会反复叮嘱道:“要生活低标准,工作高标准,给党争光,不要抹黑。”
后来,许道江看到自己父母年事已高,不希望他们在小房子里挤着住,便向县里争取了一些补贴,又自己负担了一些钱,给父母买了一套带院子的大房子。
可许光得知这件事后,对女儿大发雷霆,他说:“你要想买房子,别打着我的旗号,我不住这样的房子。”
许道江自然知道父亲的固执,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居住在60平米墙壁泛黄的老屋内,一天天老去。
而在这一间只有60平米的房子里,有的只是上世纪60年代的军旅皮箱、70年代的柜子、80年代的简易木床、只有9英寸大小的黑白电视机以及一台已经用到生锈的电风扇......谁又能想象到这是一个“官二代”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呢?
图|许光生前一直居住的屋子
2012年,许光被诊断为肺癌,而子女并不敢告诉他是肺癌,只是和他说这个病得去医院治疗,起初他并不愿意去医院医治,最后在子女们的百般劝说之下,他才不情不愿来到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
但是在来到医院后,许光就提出五点要求:第一、拒绝享受国家特殊补助;第二、拒绝条件较好的病房、第三、因担心医疗待遇超标,他拒绝使用进口药;第四、拒绝进行过度治疗;第五、不给子女添任何麻烦。
后来,在治疗期间,许光得知自己得了肺癌,他坚持要求自己出院:“我要回新县,我家是一个普通家庭,没有那么多钱。”
同年8月,王树声将军的女儿王宇宏前来探望许光,许光在见到她后,心情十分好,在聊天过程中,他们谈及最多的是家乡的发展、新县革命老区的振兴。
在许光去世前,他曾留下20万元,却没拿出这笔钱为自己治病,而是立下遗嘱:捐献全部积蓄20万元,用于新县老区的老人及儿童福利事业。
2013年1月6日,许光去世,享年84岁,而许光一生为新县老区人民服务的事迹,也都是在他去世后,才被挖掘出来,他在世时,虽然有媒体想要采访他,但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图|许光去世后的灵堂布置十分简单
回顾父亲一生的事迹,许道江曾感慨道:
“从1948年到1965年,父亲和爷爷有长达17年的相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爷爷的优良作风、崇高情怀让父亲受益颇深,迅速成长。无论是成为共和国的海军军官,护卫海疆,还是后来长期扎根基层,服务老区,父亲用他整整一生的坚守,默默无闻,接力奉献,传承了老一辈革命家的红色基因,体现了一名优秀共产党员的博大情怀,抒写了红色后代平凡而伟大的人生......”